115~阿林斯，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5600字）
作者：漢唐歸來 更新时间：2024/2/26 16:59:29 字数：5630
“等等，你知道阿林斯在哪吗？”安德鲁叫住了菲儿。
“无非不就是在某个地坑里躲着，你说了今晚对他而言很重要。”
“可你知道是哪个地坑吗？帝都的地坑可多了去了。”
“怎么，你们连他的藏身地坑都查清楚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你们准备得还真周祥，是不是都已经把结果都给提前算好了？我也在你们的局里面吧？”
“那菲儿小姐是想听实话呢？还是假话呢？”
“我就是要求你说实话，你也不会说的吧。”菲儿瞥了安德鲁一眼。
“接好咯。”安德鲁将一卷地图册扔给了菲儿。“阿林斯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在这份帝都详图画的红圈上。”
菲儿接过地图，一言不发地要离去。
“待今晚以后，阿林斯很快就会正式发动对卡萨斯的战役。”
“菲儿小姐，我有些好奇你找到阿林斯以后打算怎么处置他？是与他说道理，还是劝他回头，亦或是念及旧情被他说服，选择加入他？”安德鲁问道。
“都不会。”菲儿只扔下了这句话，她的背影便隐没在了一片漆黑之中。
安德鲁站在原地缄默不语，脑海中回忆起之前他的‘雇主’交代他时说的话。
‘若属下最后还是被识破了该怎么办？’
‘识破了就识破了吧。’‘雇主’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个计划她识破也好不识破也罢，都得乖乖咬钩………她就是这样的人。’
怪不得当时自家‘雇主’这么肯定这个计划能成功。
她对这位金发少女的了解相当透彻。
计划中属于他的部分完成了，他也该退出舞台了。
这场无聊的闹剧他终于不需要继续演下去了。
安德鲁脱掉身上的礼服，将之随意地扔在地上，只是瞬息之间，他的身影便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地图上标记的阿林斯的藏身地在城郊的某处废弃堡垒处。
菲特已经用吊坠伪装回了男身，还特地找来一副封闭式铁盔与皮甲套在身上，遮住了自己的面容与身形。
从帝都市中心走到这里并不算远，一路上菲特却想了很多。
从他来到帝国以后的记忆，到离开帝国的记忆，一遍遍的想，反反复复的想。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呢？到底是哪句话交代错了呢？又或者说，从一开始自己的教育方式就是错误的？
可任凭他如何想，也想不明白。
此刻没人能理解她的心情到底有多么的沉重，就好像夜色之下化不开的雾霾，沉重的压在他的头顶。
阿林斯………
菲特站在这尊隐没在月色之下的庞然巨物前，阖上了眼皮。
到底是什么，让曾经舍身取义，慷慨赴死的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是谁蒙蔽了你的心智么，还是受了谁的蛊惑？我没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你到底是怎么了？
“擦……”单薄的盔甲人走向了废弃堡垒，鞋底擦着草皮的声音在一片寂寥之地尤为明显。
霎时间，城塞之上火光冲天。
“审判庭执法，公民，勿要靠近了。”原本看上去空无一人的堡垒上瞬间站满了全副武装的骑士，帝国的狮鹫旗帜与审判庭的十字旗帜飘扬上空，伴随着狂风呼啸而来的，是浓烈警告意味的声音。
“我再说一遍，此地已被审判庭征用，我等在此修缮堡垒，公民！你若再靠近便是在干扰帝都骑士团的执法！”见这名来路不明的盔甲人充耳不闻，骑士团团长皱起了眉头。
“秃鹫骑士团全体注意！有疑似他国奸细靠近军事重地，放箭拦截！”警告再三无果，团长失去了耐心，直接让城塞上的下属放箭。
今晚是阿林斯大骑士长最重要的时刻，他们谁都不能怠慢，这座堡垒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去。
骑士们抬起附魔重弩，顿时上百把弩瞄准了菲特。
守候在这里的可是全帝都最精锐的骑士，他们手里装备的武器也是帝国军士如今最先进最昂贵的附魔武器。
菲特抬眼，透过盔缝看向堡垒上严阵以待的骑士们，无需看清也能感受到从他们盔缝中激荡出的寒光。
最初，与他站在一条战线上的骑士们现在站在他的对立面，而他的身侧再度变得空无一人。
菲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像自己这种不讲请的人是不会得到谁的支持的。
于是，孤身一人的骑士拔~出了修女送给他的剑，指向了城头上的骑士们。
“骑士们，用你们的剑告诉我，你们守护的是忠诚还是正义。”
“放箭！”见盔甲人迈步冲向了堡垒，骑士团团长高声呵道。
铺天盖地的火箭，雷箭，冰箭如雨般骇然落下，在地上轰炸出一片片凹坑与冰洼。
菲特在箭雨中穿梭而过，身形灵活宛若飓风，在密集如雨的狂轰滥炸中闪躲自如，很快便突破到了城门处。
“敌人身手不一般，拔~剑！准备交战！”由于菲特躲到了城底下的死角处，弩箭没法轰炸到他，在团长的声令呵斥之下，城墙上的骑士们扔下重弩，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冲下了城墙，与抵达城墙处的盔甲人交战。
等众骑士下了城楼，却发现盔甲人站在城门处，不走也不向前，就这么平静的持剑，静候着他们，仿佛他才是守门的人。
“进攻！”群对单虽说胜之不武，但长官的命令不能违逆，骑士们今天可是被下了死命令的，必须死守这里。
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发起，百人对一人，就是压都能把对手压死。
这名不自量力闯关的盔甲人也许有些能耐，可却还是犯了大忌。
在场的所有骑士都是帝都骑士学院毕业的精锐，他们最大的战斗力成分不是附魔的重弩，而是精湛的剑术与肉搏术。
妄图与帝都的骑士进行剑术对决，简直是异想天开，他当自己是破晓骑士吗？？
然而，伴随着冲上去的第一个与盔甲人兵刃交接的骑士被一脚踢中腹部，横飞了回来开始，团长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
盔甲人的动作变幻莫测，剑术高超得近乎梦幻，上去交战的骑士们甚至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还没收起自己那蔑视对手的心就被对方踹中了要害，撂翻在地上。
一连冲过去好几波，与他交手的骑士没人能撑过三回合的，这些帝都最优秀的精锐们被这名神秘的盔甲人如砍瓜切菜般消灭，不到三分钟就已经有二十多个骑士躺在地上了。
团长这才意识到对方的意图。
想采用人海战术直接四面八方的压住对手是不可能的，因为对方正好站在了城门口，而城门口是狭窄的，最多能容纳三个人过去。
也就是说，盔甲人最多也就只会与三个骑士交手，然后干脆利落的解决他们以后，再与下三个人交手，又轻松地解决他们。
怪不得他选择站在城门下面不进来，是算准了他们会仗着人数优势外加轻视的态度葫芦娃救爷爷，出城一个个与他单挑吗？？
“回来！都快回来！重新组织阵容！”知晓了盔甲人的意图，团长大喊道，然而此刻已经晚了。
盔甲人已经将骑士们杀得溃败，在见识到盔甲人如天神下凡般的剑术后，骑士们的士气开始受到影响，一个个都有些不敢上去与他交战了。
而盔甲人也借着这个机会，突破了骑士的防线，拦路的骑士被他挨个撂倒。
他的剑术出神入化，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剑格格挡，一剑柄打翻一个，一脚又将一名骑士踢到了墙上晕死过去。
团长还注意到一点。
这名骑士还有留手，他并没有对这些骑士下死手，全都是用拳脚或者剑柄将他们打晕过去。
这绝对不是故意的，而是有目的这么做的。
这人到底是谁？！
由于骑士们士气低落开始溃败，加上盔甲人冲阵，阵容大乱，骑士们同样没法发挥人海战术的优势，上前挡住盔甲人的骑士仍旧是三三两两，而同时应对三个骑士，对盔甲人而言是不在话下的。
于是，画面就变成菲特一人在骑士中间大杀四方，如入无人之境。
团长明白这是因为骑士不可能同时对打太多的敌人，可是骑士们想不明白啊，见到这一幕的骑士们信念被击了个粉碎，觉得再继续围上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往后撤，继续守住堡垒。
可越是往后撤，就越遂了菲特的意，他们越是畏惧不敢战，菲特就越是步步紧逼，将他们越来越多人的撂倒在地上。
“不要乱，阵型不要乱！他只有一个人！我们只要将他包住，他是绝对没有生还可能的！”团长还试图用呼喊的方式挽回士气，可这已经不可能了。
有将近一半的骑士被盔甲人撂倒了，剩余的骑士也军心涣散。
重弩因为太重，携带不方便，被他们遗弃在城头上没法取下来了。
骑士们在拥挤的堡垒里与入侵者对打，没法在同一时间与盔甲人交手，就会让盔甲人有更多一对二一对三的机会，被打得落花流水。
“哦喔！”
“啊啊！”
“怎么会这样？？”愣愣的看着被挨个挑飞的下属们，自知大势已去的团长目瞪口呆。
而很快，他连愣神的机会都不会有了，因为盔甲人已经解决掉了他的最后一位下属，来到了他的跟前。
“你，到底是？？”没等他问出这句话，他就两眼一黑，被骑士的剑柄顶住腹部，疼晕了过去。
盔甲人缄默不语的站在月光照不到的残破堡垒中，身后是一大片被他击倒的骑士。
“轰轰轰！”残破的木门被一脚踹开了，昏暗的堡垒内部只留下引路的火炬。
顺着火炬，盔甲人一路走入了地下室。
幽暗的地下室末端逐渐有了光源，不过是诡谲的幽绿色。
菲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空洞而有频率的脚步声在密闭的地下室内频繁响彻，就好像是明示地下室里进了‘客人’。
这条通往堡垒地下的通道并不算长，没过三分钟就抵达了尽头。
菲特步调不改，尽管尽头是残忍的真相。
庞大的地下魔法阵与一片数不尽的幽绿色残肢断臂映入了他的眼帘，而在最中央的，毫无疑问，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那个他无比熟悉，无比骄傲，无比看好，认为他能完美继承自己衣钵的弟子。
“为了今天，我筹划了无数个日夜。”就在菲特的后脚跟正式踏入地下室的一瞬，让他无比熟悉的声音便回响在这空旷的地下室。
“我算无遗计，认为自己的计划不可能会有丝毫的纰漏，为此做了周祥的准备，可最后还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咒阵中央，赤~裸上身的阿林斯缓缓起身，略微抬起那双情感复杂的视线。
“不想，最后的意外，居然是您啊。”
“现在，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师父。”
“…………”站在那里，菲特没有回应。
“虽然我也隐隐感觉到，您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死去的，但最后的最后，就在我即将成功的时候，上天居然派了您来。”
“造化弄人啊。”
“没有什么造化弄人的，阿林斯，只有因果报应。”菲特缄默良久，终于开口了。
“师父………”阿林斯深深地注视着菲特。“知道您还活着我真的很高兴，但也很无奈。”
“我们两人的相逢，不应该在这里，以这种方式。”
“我又何尝希望？”菲特注视着阿林斯。“阿林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永远都不会找上你。”
“………”阿林斯闭上了双目，沉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阿林斯。”
“没有了。”阿林斯摇了摇头。“您能找上我，就意味着您掌握了充足的证据，知道这些都是我一手所为。”
“我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为什么这么做，阿林斯？”
“为什么？”闻言，阿林斯只是异常无奈的笑了笑。“师父，因为我想活下去。”
“不踩在千万人的尸骨上，你就活不下去吗？？”菲特的声音多了一分起伏。
“师父，我也没办法。”阿林斯指了指自己的胸脯。“师父，事到如今我就不隐瞒你了，你也看到了吧？”
“我的伤势，若不依仗邪教徒的能力，根本活不到现在，活到再与您见面。”
“所以，你就去迫害那些我们曾经保护的人？迫害那些跟曾经的我们一样的人？迫害那些无辜的人？冤魂与悲剧只是因为你得了权势？”
“………师父！”阿林斯复杂地看着菲特。“我有功于这个国家，有功于这个国家的所有人！”
“我付出了这么多，难道就不能向任何人索取一些吗？？”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因为只有我活下去，才能照顾好兄弟姐妹们，只有我活下去，审判庭存在，那些贵族才不能明目张胆的压榨百姓！”
“难道您不明白吗？”
“阿林斯，你恨那些贵族么，恨那些曾经压迫你，将你父母鞭挞至死的贵族么？”菲特仰头，平静地说道。
“当然恨，正是因为知道他们是一群多么卑劣的存在，我才必须活着，只有我活着才能牵制他们。”阿林斯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阿林斯，你有没有发现那个骑在众生头上的恶魔变了。”
“从原先的贵族，变成了如今的你。”
“阿林斯，你有多久没照镜子了？如果你真的有认真照过镜子，就会发现，如今的你与当年欺压百姓的贵族何等的相似。”
“不，师父，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那些恶魔。”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菲特厉声问道。“帝国爆发的瘟疫已经导致了成千上万人死亡，遇难者的家属们流离失所，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这一切的罪责，难道就该一笔勾销吗？？”
“这些可怜人，他们欠你什么了？为什么当年贵族的债，要让他们还？？”
“卡萨斯的民众又做什么了？为什么要被你的战争波及？？”
“难道你还想再说一句，再苦苦民众吧？罪责你来担？”
“阿林斯，你好大的面子啊，难道在你的世界里，只有你才算人吗？其他人都是会说话的畜生？连呼吸都不配？他们存活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你做贡献？？”菲特质问。
“………师父，这是世界的法则。”
“什么世界的法则？？世界的法则就是谁得了权势谁就要压迫别人吗？”
“那么，阿林斯，你就更不该怪当初那些压迫你的贵族了。”菲特抬眼。
“你并不厌恶特权，只是厌恶特权不在自己手里，自己不是压迫者，而是被压迫者而已，一旦你有了权势，你会跟那些贵族做出一样的事情。”
“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弱肉强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你当初就活该被压迫。”菲特毫不客气的继续发言。“按照你的逻辑，你当初就是因为太弱小所以才被压迫，所以你不该怪任何人，因为这是你所说的‘法则’，那些贵族都不过是在遵循你理解的法则罢了。”
“不一样，师父，只有我继续活着，那些贵族才不敢欺压下面的人，比起日后更多的灾难，这点牺牲是必要的………这些都是有底线的。”
“嗯，与其让贵族鱼肉，不如让你鱼肉，对吗？”
“欲望是水闸开关，打开了，水就不可能倒流，只会越涌越多。”
“今天的你放弃底线与邪教徒魔族合谋散播瘟疫，明天的你再度放弃底线发动不义的战争，后天你又会做什么？？”
“你真的觉得你控制得住未来的自己吗？在我看来，阿林斯，你将来只会做的比贵族还过分。”
“帝国的贵族将底层人逼到无路可走好歹用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而你，阿林斯，你只用了不到一年，就快赶上他们百年的进度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底线吗？阿林斯？？”菲特握紧了手中的剑，痛心地说道。“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才会把你教成这样？！”
“师父，寥寥数几人丧命与上千条人命，您选择哪一条？？”
“我会选择将提出这个问题的人砍爆。”菲特一字一顿。
“……师父，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兄弟姐妹，您为什么无法理解我呢？？”
“阿林斯，你别偷换概念，为了兄弟姐妹跟维护公正根本不冲突。”
“阿林斯，你知道因为你已经害死多人了吗？？”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些人在你眼里都是蝼蚁，所以你捏死他们甚至不会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人命，在你眼里是不是已经成为一串数字了呢？？”
“既然如此，我没法与您交流了。”阿林斯遗憾地摇了摇头。“师父，看样子我在这个问题上分歧很大。”
“但很抱歉，弟子这回，不会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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