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97~回家
作者:Zcraft 更新时间:2021/7/29 2:12:52 字数:3145
在一处山洞内的补给点,西比拉面对着岩壁用一根烧焦的木柴画着奇怪的图案。
那里包括了众多的人物,城市,地形和一些抽象的很难分辨出内容的奇怪线条。
客观来说,她的画技实在是不怎么样,最多也只能是小孩子街头涂鸦或者儿童初学时的简笔画水平。
虽然她本人简称这是源自数千年前的原始壁画技巧,是值得传承的古代文化,但不管怎么看诺伯德都觉得这只是画的太丑。
虽然现在的两人谁都没有心情去讨论那种无聊的事。
西比拉·康斯坦丁能够利用神性力量让自身的心灵进入时间长河,并窥探到一些有限的未来片段。
她会把蕴含部分时间力量用图画的形式记录在任何事物上。
这就是所谓的大预言,也是神秘世界中巫师口传的第三件先知圣物《未来之书》的本来面目。
这些时光力量会影响到观测到图画的生物,让他们在其中看见一些可能出现的画面,这也是曾有不少巫师宣称自己得到过未来之书的原因。
“怎么样,末日的确被推迟了吗?”
诺伯德躺在一块被冻硬的破毛毯上,头上缠满了绷带,它们被各种色彩各异的药液浸透,散发出不那么好闻的味道。
半失控状态和身体异化带来的损伤不小,他想要恢复行动能力至少也还需要过上半天的时间。
他没有去看所谓的未来之书,因为那需要他自己消耗魔力才能看见清晰的画面,以诺伯德现在的状态,来说那无异于自虐。
艾拉还沉浸在不久前的震撼中,她不能想象一个最普通的人类最终竟然成为了这场胜负的关键,这让她联想到了什么,但灵感转瞬即逝。
她尝试着去看未来之书的内容,但那在她的眼中就只是炭黑色的简陋小人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内容。
“这里终究只是个残破的气泡……我们无法进行互相干涉。”
两百年后那个诺伯德·威廉姆斯的样子变得虚弱了不少,他脸色苍白,眼角出现了几道不易察觉的纹路。
“你怎么了?”
在经历过两百年前的事后,艾拉忽然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男人了。
他是两百年前意气风发的魔法皇帝,是拯救过一次世界的伟大救主,他是挪得之地臭名昭著的秽血种黑巫师,也是酿成了巨大灾难的可憎之人。
他会去尽力的完成那些队员的愿望,也会为他们的结局而悲叹,可这样的人却又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亲手创造了无数的悲剧。
艾拉现在很难再单纯的敌视对方,虽然她依旧不会认同诺伯德的诸多行为,但却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好奇。
至少——可以再看得更多一些。
诺伯德·威廉姆斯愣了愣,像是没有想到对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这个世界快到极限了,我的精神碎片是寄生在气泡上的东西,大概会随着它一起消亡吧。”
“是这样啊。”
在得到答案之后,艾拉就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还有必须要让你观测的内容,在那之前气泡都能稳固存在,我也一样。”
“那种事……与我无关。”
艾拉的视线没有变化,只是继续旁观着两百年前的影像。
这时,西比拉放下手中的木炭。笔记本和羽毛笔都已经遗失了,她不得不使用这些简陋的工具。
“观测到了,末日至少被推迟了三百年,如果期间不出现其他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一个相当准确的数字……简单来说,我们有了更多的尝试挣扎的时间。”
“意外是指……?”
诺伯德·霍尔掀开鼻梁上的纱布,用逐渐缩小的铁鳞下那双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看向西比拉的方向。
“当然是这个东西。”
西比拉指着那枚被安放在匣子中的铁锈色圆球,现在它的表面被覆盖上一层奇异的灰白色结晶,类似眼眸的裂缝也完全闭合起来。
那是末日印记与部分神性混合后的奇特产物。
它被先知放在距离自己一米以外的空地上,西比拉沉默了几秒后解释道:
“亚弗姆……不,是格雷西把它作为媒介,利用自身的特性妨碍了那位存在的降临。这种联系依旧存在,如果是亚弗姆的力量得到补充和壮大,那祂就能够坚持的更久一些,如果外壳被打碎那就相反。”
她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诺伯德。
“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这种东西?也许可以把它供奉在北极的祭坛上,虽然这里已经没有亚弗姆的眷族存在了,但好在不会有什么人找到它,这至少能避免意外让事情变得更糟。”
诺伯德收回视线看着山洞上方的石笋和冰锥,环境内的温度两人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们并没有生火,山洞内却也因此显得十分冷清
“我不喜欢把意外放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还是让我继续保管它吧,也许还有什么更好处理的方法。”
西比拉默认了他的说法,随后,他们又一次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诺伯德长长的叹了口气,率先提起了那个两人一直都在回避着的话题。
“他们的灵……被你救回了多少?”
西比拉的周围浮现出几个模糊的人影,他们表情木然浑浑噩噩,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即使是亡灵也该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一些反应,但这些就只是保留了一个形状的空壳。
“赛格纳,兰德,霍奇森,伯克……就只有他们保留了一部分的灵。”
“但那也已经不能算是完整的灵魂了,只是些被神火燃烧过的余烬,连痴呆的怨灵都算不上。”
诺伯德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这些,只是固执的摇了摇头,
“兰德和霍奇森交给你,伯克和赛格纳交给我……带他们回家吧,我在出海之前保留过他们每个人的档案,不会很难找的。”
这么说着,这个男人在众人曾经休憩过的地方交替钉入了两根铁桩,又将剩余的一些行李堆在了那里。
——这是冒险者们的坟墓。
——
在伦敦汉普斯特德区的一栋四层别墅中,这里的女主人忙完了一天的琐事。
其中大多数时间,都是陪同自己的两个孩子,在这栋相当豪华的建筑内接受各式各样的课程培训。
这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文法,历史,美术,舞蹈或者音乐,从安排的课程上看,她的宝贝们之后还需要接受马术,剑术乃至哲学方面的课程。
在女主人眼中,这甚至比在寒冷的海岸线上捕捉海雀还要困难,那些艰涩的知识,不要说是年纪尚小的孩子们,就是她也听得一头雾水。
生活的改变要从不久前说起,那时候她还不过是跟随丈夫离开家乡前往港口城市寻找机会的普通女人。
那些或文质彬彬或富有艺术大师独有气质的讲师们,在一个多月之前都还生活在她所不能理解的世界中。
一笔巨额的财富从天而降,她和孩子们被自称丈夫朋友的男人和身着正装的仆人们从列斯港护送着,通过铁路和轮渡来到伦敦,并几乎是被半强迫的送进了这栋她往日甚至会主动避开的豪华房屋里。
在最初的一周里,她还在担心那些先生是不是认错人了,可随后那些被列在表单上的繁重课程就让她立刻理解了,这的确是丈夫的意思。
在这个传统的女人眼中,自己的丈夫赛格纳是个相当奇怪的家伙。
他不满足于在大浮冰上狩猎海豹,驱赶猎犬的生活,始终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希望,至少自己的后代能像那些住在努克的大人物们一样,高贵,体面,拥有良好的教养。
但这种与众不同,也正是赛格纳令人着迷的地方。
女仆已经烧好了热水,虽然直到现在她也不能够习惯这种事事都交给别人来做的生活方式,但相比这也会成为今后生活的日常吧。
女主人看着因为疲倦而在柔软的大床上熟睡的两个孩子,露出幸福的微笑。
只是他的丈夫离开的似乎有些太久了……可那不要紧,他现在一定在做着重要的工作吧,在为这个家而努力着。
在睡梦中,她仿佛看见了那个表情冷毅的男人,他正穿着体面的衣物轻轻推开房门,看着自己和两个孩子露出微笑。
那种笑容就如同阳光下融化的坚冰。
诺伯德站在窗外静静的看了很久,直到那个模糊的人形在他的身边如同一缕烟雾般消散了。
尽管他已经不记得妻子和孩子了,但这个因纽特猎人还是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和满足。
——
“你是说兰德?”
酒吧的酒保和另外几个常客面面相觑,前者擦着八棱的茶色玻璃杯子。
“我很久没看见他了,不知道那个家伙最近去了什么地方。”
“也许是捕鲸,他总是说想在猎杀名单上再填几个大家伙。”
那个有些奇怪的客人一口气喝掉了小半杯白兰地,眯起眼睛慢慢吐出一口酒气。
酒保看了客人一眼,仿佛对此见怪不怪,随口问道。
“他已经很久不捕鲸了,上一次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吧?你一定是在哪家赌场或者酒吧里听见了他吹嘘自己……你不会是来找他讨债的吧?”
“不捕鲸了?”
客人把这句话的含义连同烤好的鲸肉一起咀嚼了几下,
“为什么?”
酒保耸耸肩,因为无法拒绝对方推到面前的两先令,而打开了话匣子。
“他以前的确是个好猎手,但也是个倒霉的人……”